低头向暗壁

【修改稿】何日是归年11(上)

 仍然是解语花小孟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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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饶是之前托付过《三娘教子》剧场也只上了七成座。小孟儿没太放在心上,这个戏本就不叫座,贴出来更多是为了给胜春显显能耐。

胜春开蒙就学过这个戏,这回陶阳又细细给说了一遍,台上更显自如了,虽然不满座,台下的观众却都给这个漂亮的小老头儿鼓掌叫好。。

小岳今晚没来看戏,他说要上那郑玉蓉的班子里瞧瞧,其实是还有一桩心事,怕自己看不得台上的酷肖陶阳的胜春。

散了戏,陶阳,小孟儿和胜春爷儿仨都很高兴。路过剧场外卖汽水的冷饮店,陶阳特意掏钱给胜春买了一瓶盐汽水喝。胜春像个没开蒙的小孩子,喝了几口就把玻璃瓶子塞给陶阳,递在嘴边上,“师父,喝一口,喝一口。”

小孟儿拦着,“你慢点喝,刚唱了一晚,这会儿喝凉的,不怕明天哑嗓子吗?”

陶阳摆手,“不妨的。他小时候唱一天,接着喝冰凉的井水也没事,只要劲头对,嗓子不会哑的。”

胜春则和孟叔耍赖,“我今晚可是头路活,孟老板不给开份儿钱吗?”

小孟儿拍他一巴掌,“家里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?要那么些钱干嘛?开了份儿我也都给你师父。”

胜春扒在他肩膀上咬耳朵,“我想给小忆打个长命锁。家里建军建华都有。”

小孟儿倒笑了,“那玩意都是长辈给,哪有做哥哥的买。等过两天挑个空闲的日子,上百货公司去给弟弟买个玩具吧。”

待两人回到石库门,一进门就见筱亭又托着板子在小岳面前跪着,胜春身后先疼起来了——他还有五个板子的债没还。

小孟儿忍不住上前劝,“岳哥,这是怎么了,不是一早上刚。。。”

小岳气不打一出来,跷着的二郎腿放下来,又换一边。“你问他去!”

小孟儿扶起师哥,吩咐胜春,“晚上戏不错,去牌位前跪着,静静心。”

胜春瞪大了眼睛却又敢怒不敢言,只得乖乖在牌位前跪了。

小孟儿同岳哥一起进了屋,劝道,“他也是当爹的人了,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一天几顿打了,多少给留点脸。连栾哥如今也不大跟那俩孩子动手了呢。”

小岳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“你问问胜春,从昨晚到今晚,我说过一句要揍他的话吗?早上他自己来门口跪着的,自个儿说不长进该挨打,是他请的赏啊。”

小孟儿撇着嘴推他一把,“您快别逗了,咱们师兄弟再加上下头这些小子们,除了栾哥和筱贝谁请赏是真觉着自己该挨板子的,那不都是怕师父生气挨的更狠吗?”

“呸!他大了,知道我嫌他最近学的不成样,自个儿又没寻摸着好的法子,故意和我赌气呢。”

小孟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“您是当师父的,他没法子,您说给他啊,爷儿俩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。嗯,跟师父赌气,合该挨揍,今儿您甭管了,我揍他!”

说罢撸胳膊挽袖子的,就要去揍筱亭。小岳叹口气,“你讲话了,他都是当爹的人了,总不成时时处处要我提点着吧。我拉扯大的,早上那样儿,我就知道心里还存着事儿呢,嘴里说是自己该打,心里头不定怎么埋怨我。我让他上午和胜春一起学戏去,一瞧见别人,他也慌了,人孩子刚出科,唱的比他不差什么。从前在家里比不过筱楼,还有理由说人家是师哥,又在爷爷身边长大的。现在怎么着,小师弟也起来了,年纪又小,扮相又好。自个儿不赶紧想辙,又上我这儿来磨份。我自己不是唱老生的,怕耽误他,给请了不少师父,觉着还不成。打算去和师父说,得空也给他说两出,这才特意央格陶阳先给归置归置,要不到了师父跟前一张嘴,我先挨顿揍。可他倒好,几天了,就学那么几句,还置上气了,我还有气儿没地儿撒呢?”

小孟儿没辙,只得说合,“陶阳人有自个儿徒弟,还带着个孩子,不得空细细给他说,也是难免,我明儿给他透个信儿,让陶阳给想想辙。”

“不许去!”小岳倒拦住了师弟,“孟儿,咱俩都不和师父一个行当,师父也都给咱请过外头的师父教过戏,你那会儿是怎么学的?不得伺候人家比伺候自个儿师父更精心,学不下来的也先囫囵个儿记着回来再找师父师哥细琢磨。人家教戏的师父不肯做恶人,有了错咱是不是也得自个儿和师父师哥说明白了请赏。这下的什么功夫和什么心思?这孩子也不早干嘛去了,今儿见自个儿眼瞅叫胜春压半头,这才急了。急了你倒学戏啊,跟我这儿跪着算什么?”

小孟儿拉着师哥坐下,给抹撒着后背,“行了,您也消消气。要我说啊,这事说破天了也就是孩子跟师父身边时间长了,没有主心骨,有了事自个儿就成了没头的苍蝇,就指望您这当师父的给拿主意呢。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,说明咱们孩子听话啊。您瞧瞧牌位前头跪着的那个,师父还跟您和师哥念叨看让上哪个团呢,人自个儿想辙要回上海了!要真摊上这么个孙猴子,才有您着急的时候呢。”

“敢!我打折他的腿!”

“您瞧,这不结了吗?要我说啊,你就该结结实实揍陶阳一顿,顶门大弟子托付给他了,怎么教的?”

小孟儿一边说一边翻个白眼假装生气,他一双大眼睛波光流转,倒把小岳逗乐了,这个师弟,有时候瞧着懵懵懂懂,有时候又冰雪聪明。这师徒二人的心结还得小孟儿再去劝另一个,胜春那五个板子可是板上钉钉的。小岳正要叫他,小孟儿却又把食指放在嘴上比了个“嘘……”

“哥,胜春是有师父的,且师父就在身边呢,您又何必做这个恶人。”

小岳点点他脑门,“你说这话就该掌嘴。刚你还说陶阳没教好筱亭该挨揍呢。咱们师兄弟几时分你的我的?我即便不看他是陶阳的徒弟,也要看在大林当年为了让我踏实唱戏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庆春科班。我不管胜春怎么想,也不怕得罪陶阳,我得对得起我兄弟。”

小孟儿莞尔,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,“我错了还不行吗?得了,您快去让筱亭好好拿他当师哥的款再给胜春一顿狠的,回来该好好和我念叨念叨今儿瞧的戏到底如何呀?”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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