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头向暗壁

【修改稿】何日是归年11(中)

 感觉是一起禁戏大合集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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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见他问起对家的事,小岳双目炯炯,“还真是冲你来的。”

小孟儿自个儿也愣了,他自问在行里是脾气顶好,从未得罪人的。跟这位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,怎么非跟他过不去了。

“昨儿一提起,我就知道是个没规矩的。劈纺戏禁了多少年了,她才多大?果然都是些江湖习气,为了进团唱戏能得脸,自然得在台上显出能耐来。上海的大角儿在本地戏迷多,他们轻易不敢碰,自然就得找外地来的。别地儿的名头不够响,打北京来的就不一样了。哼,真当咱们哥们儿是他们那一招鲜吃遍天的江湖班子么。你想得脸,托人来说合,咱们自有各自体面的办法,非这么针尖对麦芒的硬来,哼!”

小孟儿低了头,“她们敢这么着,想来也是有点真本事的,上海的观众也确是跟北京不大一样。”

小岳白他一眼,“爷们儿,怂啦?我可告诉你啊,你打点起精神来,要是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弄不过,咱哥儿俩可不用回北京了,甭说师父,栾哥就得把咱抽死。”

这小孟儿当然知道,筱贝连着三场卖座不及青年团樊家的小子,回家来叫栾哥打的下不来条凳,连师父都去帮忙说软话。到了让按在院里照坐科时那么连打带骂训了一个月,扳回场子了才给放回去。

他平常遇事随和,甚至有些软弱,但在戏的事情上却是带着师门传承的较真。毕竟是和着血泪学下来的玩意,他对自个儿倒也有信心,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把他名头踩下去的。“师哥,瞧您说的,都是自个儿台上唱出来的名声,有什么怂不怂的,到底还是台上见真章呗。您人头儿熟,再给打听打听这丫头都有哪些戏码,倒是青衣戏多是花旦戏多,还会什么别的不会。要照昨天饭局上说的,想来是青衣出身了,我想着先不硬碰硬,拿几出叫座的花旦戏探探底。”

小岳听他这么一说大体明白,今天刚亮了《教子》这号大青衣戏,虽然不算叫座,但是内行评价还不错。有这个垫着底,后面上小孟儿更为擅长的花旦戏,不翻头地唱下去,那小角儿年纪摆在那儿,会戏怎么也不能比小孟儿多。于是便道,“先这么着,你这两天拿什么戏码?”

小孟儿反问,“我要是上《杀惜》是筱亭陪合适还是胜春陪合适?”

小岳摇头,“要我说,陶阳陪合适,这不是唱不了了吗。他俩都太嫩,矬子里头拔将军,筱亭怕强点。唉,都衬不住,不能托着你,还得让你在台上顾着他们。这不行,别跟从前筱楼似的。”

筱楼陪着的那一回,还是老早他们那批孩子刚出科的时候,下来师父就让请了板凳,在后台就打的见了血,还是小岳掌的刑。说到这儿了,小岳又暗自起急,“你说外头那个让人生气不生气,筱楼那会儿还不成,可现在呢,他要是在眼前,你还用作难什么,只管吩咐贴戏就行了。他就比筱楼晚学两年,能耐怎么比?”

他越说越气,刚刚师徒俩是顶着牛,这会儿他可四处寻摸称手的东西要出去揍筱亭。小孟儿忙拦着,“师哥,您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,您当师父的觉着还不成,其实人孩子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呀。您先甭动手呢,咱要真贴这个戏,别叫带着伤上,身上要的多。戏不成,下来再打,连我一起领您的赏。”

小岳沉吟半晌,“这个戏太要老生的能耐了,后头《活捉》又不让演了。要不你先上《法门寺》,我陪你来太后。”

小孟儿笑 ,“要是想叫座儿,您得上刘妈妈。太后就叫筱菊来也不打紧。”

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他,“不成,师哥,这个戏咱真得留着到关键时刻来。您就去刘妈妈,我前孙玉娇后宋巧姣。咱明儿就《杀惜》,他们一个江湖班子,也未见得有比咱们筱亭强的老生。但是咱四梁八柱都要齐整,您还得约好的小花脸来。花旦戏,少不了小花脸。咱们先应付着,唱几天花旦戏再给人换一回口味,咱上个《孝感天》什么的,有您坐镇,我什么都不怕。他们要是不怕文化局来查,敢上劈纺,咱也敢!那破戏我都不用学,不就是各种段子大杂烩么,我天天跟九良在一起,也能给您拉一段《钓金龟》”

“胡闹!”小岳沉了脸,俩人原是坐在沙发上亲亲热热地说话,此时他却指着面前的地毯,“跪这儿!”

他在小孟儿面前积威甚重,小孟儿听闻,双膝一屈就跪下,又膝行两步挪到师哥面前,双手垂在两侧,低着头看着地上。

“你什么身份,她什么身份?她在台上不要脸,大不了给人家说年纪小,又是江湖班子不懂政府的章程。你呢?回团还唱不唱了?人家敢你也敢,人家能在台上解了旗袍扣子奶孩子,你也解?”

小孟儿让骂的满脸通红,抬手给了自己俩嘴巴,“师哥,我瞎胡沁,您别生气。”

小岳一把捏住他下巴,“越来越没个成算,正是台上吃劲的时候,还敢往脸上招呼?搬条凳去!”

小孟儿出去一手拎着刀坯子,一手拎条凳,吓了门外俩孩子一跳。小岳追出来,“都回屋去,胜春找你师哥领板子睡觉,筱亭把《乌龙院》好好默默,明儿上午再练练,台上再撒汤漏水的,抽不死你!”

俩孩子上楼去了,小孟儿跪在厅里,举着刀坯子,“师哥,您别生气,狠狠打,我不敢了。”

话刚说完,九良推门出来。他小时候便让胡师傅给立过死规矩,角儿挨打不许他多嘴,因此也不敢求情,只问,“岳哥,我刚听了一耳朵,明儿贴《乌龙院》是吗?那用陶阳的琴?”

小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。明儿这个戏台上来回扑跌,若带着伤就十分难熬了,小孟儿刚给筱亭求情,也是为的这个。他接过刀坯子在人身后抽了两下,“这顿打给你记着,回头把你今天这不把门的话说给栾哥听听,怕不给你吊起来打?滚起来睡觉去!”

回到屋里,九良才听了前因后果,狠狠瞪着小孟儿“我就不该求情!您怎么总这么不管不顾的呢。郭先生什么样的人啊,你们天桥听一段莲花落,回来都得让打的起不来,要知道您唱这个戏,还不把您逐出门外了?”

小孟儿慌了神,“那怎么办,刚师哥还说回了北京把这事说给栾哥,师父知道了可怎么好。”

他急的在大夏天里出了一脑门子冷汗,九良倒笑了“您可真是个实心眼,岳哥不过吓唬一句呀。快休息吧,明儿用陶阳的琴,我也替您上那边瞧瞧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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